第68章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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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既然如此,”沈自流提笔在捐输名册下的一万两边再添两万两,墨迹力透纸背,“相府捐三万两,聊表寸心。”
  陆系舟立刻跟上,在自己名下写了“五千两”。
  席间响起一阵抚掌之音,是户部下的一位新晋,曾经为丞相府足下当账房,“殿下这是要‘杀富济贫’?”他含混地笑,“当年孝景皇帝酎金夺爵,如今殿下怕是想将刀架在我们脖颈上啊。”
  “赵大人去年捐了五千两修河,今年怕是要捐到卖宅了?”沈自流笑说。
  赵敬德的筷子“咔”地折断,半截竹筷掉进汤碗,“沈夫人这是要抄家?”
  “这‘捐赴国难’,总不能全凭朝廷命官来做主吧。”
  言尽于此,众人是聋也听得出言下之意。
  赵敬德不着痕迹地眸光轻扫过来,拿起筷子戳碎了那鱼肉,“你瞧这鱼,任人拿捏,还是落得个碎身的下场。”
  “鱼亦有刺。”
  徐载盈自一边剑筒中拣出一柄剑,利剑从鞘中跃出,雪白的光闪过眼帘,他顿了一下,方道:“能劈开名誉、仕途,甚至项上人头的刀,从来都只在诸位自己手中。”
  浮云晚翠,落日秋声。
  乌篷船内,乌鬓少年醉卧碧绿水荇边,金钗女郎持银壶,坐得太深,难见其容,膝下有一四岁女童。
  王絮自雪山归来,原想在后院静心临帖,宣纸才铺至案头,孰料竹帘才刚放下,小丫鬟便通报沈氏姑侄造访。
  沈令仪袖摆绣着半枝水墨兰草,未语先递来一幅卷轴,正是墙上所悬旧作。
  王絮道:“这是谁画的?”
  “自然是我祖父,沈秋声。”
  “他乃今朝丹青巨擘,堪称画中圣手。“沈令仪抬手取下画,指着几笔小篆,“昔年国子监祭酒。”
  王絮指尖悬在画上,画中女童正把水荇编成草环,垂髫沾满碎萍:“这位是……”
  沈令仪因道:“这少年是周煜世子,女童是你表姐程雪衣,旁侧是靖安公主。”
  她抬手虚点画中三人,不咸不淡地答:“祖父生平只亲授过这三位。”
  沈自流喉间不由轻咳一声,笑意冷淡:“前朝余脉倒也得遇明主。”
  王絮见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,便不再搭话,提笔在宣纸上作画。
  沈令仪原就目不转睛,一见纸上山势如刀劈斧斫,云气却在留白处翻涌似潮,道:“这般山势,倒合了‘秋声’二字。”
  王絮会得太快,就像是原先就学过一样。
  沈令仪捏着画轴的指节骤然收紧,王絮的笔法,分明是祖父最厌弃的江湖野路。
  可她笔下,偏有沈秋声当年未竟的磅礴,像一把藏在画里的剑,此刻正顺着墨色,抵住她喉间。
  沈自流忽地提笔,笔尖在未干的云气上勾出几缕折带皴,“雪衣三岁握笔,五载便习得沈家'水波皴’。”
  她望着新添的祁阳山三字,笔锋收处带起微不可察的颤笔,长叹:“父亲临终前说,她腕骨生得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。”
  不想沈自流亦画得惟妙惟肖,王絮并不疑惑,沈令仪皱眉,未料到一般,稍后便按下心思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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