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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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至于郭御史......”李信业眉宇间浮起一丝沉郁,“钦天监突然上奏,称其命格与圣躬相冲,妨害龙体,这才导致庆帝屡屡生病。这位三朝老臣便只能上书乞骸骨,黯然离京。”
  “那周太后就坐视不理吗?”何年想不通,“以周庐的手段,总不至于毫无作为吧?”
  “周氏与朝臣终究不同。”李信业语气平淡,“百官所求不过明君,而周庐这等洞若观火的人物,岂会看不穿宋檀的把戏?他之所以按兵不动,不过是要看着这对君臣,一个在癫狂中自取灭亡,一个在药石间耗尽寿数。”
  何年久久凝视着案几上那封密信,目光沉沉。
  这些日子以来,她昼夜不停地奔走于各个牧场,与北境的严寒争夺每一条可能消逝的生命。每日不过合眼两三个时辰,连喘息的间隙都没有,更无暇过问京城风云。此刻细听李信业道来,只觉得字字句句都透着蹊跷,眉间的沟壑越发深起来。
  “庆帝要你如何出兵?”何年面上凝着化不开的忧色。
  李信业道,“庆帝命我率十万铁骑直取临阙。限期三月,不得有误。”
  何年猛地按住他的手腕,“这是宋檀的借刀杀人之计!临阙城建在鹰嘴崖上,三面绝壁,自古号称‘飞鸟难渡’。老牧民都说,那是天神用鞭子抽出来的裂缝。他这是要让你去送死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李信业闻言神色未变,只是伸手将她鬓边乱发别到耳后,“他们算计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,这恰合我意!”
  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耳际薄薄的肌肤渗进来,烫得人心尖发颤。
  “明知是送死,还说什么恰合心意。”何年一把拍开他的手,却在收手的瞬间被他反手扣住手心。
  李信业不急不恼,只将另只手的小指探入碗底,蘸着残余的奶粥在案几上勾画起来。乳白的汁液在木纹间蜿蜒,渐渐显出山脉轮廓。
  “临阙天险不假,”他指尖停在某处突然下压,奶粥溅起细小的白点,“但若从雪棘谷借道,翻越苍狼山脊......”他指腹陡然转向,拖出一道凌厉的弧线,”便能绕到鹰嘴崖背后。”
  何年呼吸一滞,那条被北境牧民称为‘葬魂道’的天堑,世代无人敢越,此刻在他口中,竟成了直插北粱心口的利刃。
  “他们想要我这条命,”李信业低笑出声,指尖在案几上画了个完整的包围圈,“我恰好也想要整个北粱......”奶渍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恰如他眼底闪动的锋芒。
  何年忽然意识到,此刻的李信业,与平日里那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判若两人。
  他谈论战事时,眉宇间那股锐气几乎要破开晨光,深邃的眼眸里燃着令人心惊的野望。指节叩击案几的力度,说话时微微前倾的肩背线条,乃至唇角那抹势在必得的弧度......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刀锋出鞘般的凌厉。
  “李信业......”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,竟有些陌生。那个会为她试水温、掖被角的敦厚郎君,现在周身都散发着铁血将领特有的压迫感。帐外透进的阳光描摹着他挺拔的轮廓,在毡毯上投下极具侵略性的阴影。
  “这太凶险了。”她最终只是轻声道,“你容我再想想。”
  李信业闻言并未立即应答,只是深深望进她的眼底,帐内一时静极。
  他松开她的手,起身走到帐门处。修长的手指撩开皮帘,北境刺骨的寒风立刻卷着雪粒扑进来,吹得毡毯猎猎作响。
  “秋娘看。”他背对着她,声音混在风里显得格外沉,“这雪原上生存艰难,所以狼群捕猎时,从来只盯着咽喉下口。”
  转身时,身姿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,“凶险?”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野性的笑,“我没有打过不凶险的仗。”
  刹那间,何年仿佛透过眼前人,望见了史册中那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宁战神。那股子杀伐之气,肩背绷出的犀利线条,每一处都透着百战名将的峥嵘。
  就在她怔忡之际,李信业忽然单膝触地,掌心覆上她紧握的手上。
  “但若秋娘说个‘不’字,”他眼底锋芒倏地收敛,“我断然不会铤而走险。”
  何年打量着他被晨光勾勒的轮廓,心底明镜似的——无论宋檀在背后如何搅弄风云,这道出征令终究盖着庆帝的玉玺。
  对李信业而言,这既是君命难违,更是命运馈赠的契机。
  为养父报仇,亡妻雪恨,为生母复仇,夺回月公主当年失去的北粱河山......桩桩件件,都系在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之上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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