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(1 / 3)
三日后,这就是山楹要她等的三日后的午时。几大山门的修士多是来了,俱是一副面容肃穆的模样和冷硬的姿态。连平常成日里嬉皮笑脸的弟子们也都郑重而严肃。
开临仙门是大事,是不能轻狎的。
皓日当空,天已稍稍热起来。山林间又有鸟鸣蝉噪,愈发惹得人心焦。良久,天空中才沉沉传来钟声。午时,到了。
薛鸣玉这回远远站在人后,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冷眼看着临仙门重启。不同于上一回她直面惊涛骇浪,这次她静静立于崔含真身侧。山下掀起的巨浪丁点儿都飞溅不到她的脸庞。
她看着山楹终于缓缓起身,而后众目睽睽之下竟如一把利剑分开层层叠叠的人潮,自中间向她走来。他顶着无数锐利审视的目光把自己珍重的本命剑递给她。
山楹单手握住剑身横于她面前,说:“倘若我出不来,它会认你为主。”
“这是你的本命剑,我不能要。”
薛鸣玉心思微转,本想直说自己看不上他这把剑,才不要他的东西。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,她还是尽量措辞委婉地拒绝了。
“那就丢掉。”
他点头,也不多说什么,径自把剑搁在就近的一块山石上。然后又无动于衷地顶着无数道目光走回去。他站在了最前面,稍作停顿之后,便开始讲此番开临仙门的缘由。
从当初无故质疑薛鸣玉,再到两人意外定下的婚契,最后到前几日与她同道而行,她如何理智冷静,他又如何为她心折,更为他曾经强逼她登上白玉阶而悔恨。
尽管他面上的神情丝毫看不出任何悔恨。
他始终很平静,说话的语气也不轻不重,叫人根本看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。
“你为的是什么?请大家来,怎么也要把话说清楚,不好戏弄大家吧。”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沉声问道。
山楹微微俯首,“弟子意欲登白玉阶——叩、心。”
叩心。
白玉阶除了审判一个人的过失,自然也可以审判一个人的心。先前也不是没有弟子为了突破瓶颈而选择登白玉阶叩心。只是那些人叩问的是自己的道,山楹却是要问自己的情。
于是立即有人劝他仔细斟酌后再行事,莫要一时不察终致自毁。
“旁人求道不能,这才冒着丢命的风险去叩心。你这点小情小爱,何至于此?简直胡来!”有资历老的修士看不入眼,登时呵斥道。
“那就更要去了,”山楹当即应声道,“九千白玉阶,何其险要!弟子从前迫使她人不得不去经历这一遭,如今想来,实在夜不能寐。”
“可她既然无辜,也不曾遭罪,你又何必自讨苦吃?须知,问罪与叩心可不同。她本无罪,这白玉阶于她而言,便不过是样摆设;但叩心,却定然是要受那荆棘之苦的。”
山楹身形不动,只是坚决道:“弟子执意如此,请前辈不必再劝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罢了,”薛鸣玉看见山楹的师尊缓步而出,长长叹息一声。他一句也不曾多说,只是挥了挥手,道,“开临仙门。”
刹那间,一声轰然巨响过后,那道庄严肃穆的拱门自江河之下缓缓升起。
然后薛鸣玉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踏入那道门,脚步没有半分的迟疑,果断之极。门隐没的瞬间,她注意到不少人不着痕迹地扫过她,又忽然感觉手背被人轻轻一碰。
恍然抬头,却见崔含真用安抚的目光望着她道:“这是他欠你的,走这一趟也不为过。你不必为此自责。”
薛鸣玉颔首表示明白。
不知过了多久,日光都不那么晒人了。葱茏的树影被流云般游走的江风摇得支离破碎,江面渐渐泛起缥缈苍茫的白雾。耳边已渐渐传来细密的低语——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