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(1 / 3)
然而再是愤怒,眼看着江书鸿一声轻笑,把手中的酒杯放下,萧景明也再说不出坚持赐死她的话。
江书祺的威胁分量太重。
原本他在北疆军队耕耘数年,已是萧景明的心头大患,这几个月更是有了独断军务的权力,萧景明不敢低估他对军队的掌握。
何况一旦大军南下至京城,北疆的防线便空了。若北狄未察觉便罢了,一旦察觉,趁虚而入,大晟的国土都可能动摇。
萧景明赌不起。
一介弱女子的性命,只要还在他的江山范围内,以他一国之君的手段,何愁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掉?
萧景明心下已有了计较,面上却不愿让步:“一个叛国逆贼的话,凭什么取信于朕?”
“朕若真放走了他家人,他岂不是再无后顾之忧?到时他只需撕毁约定,便可心无挂碍地进军京城,当朕是傻子不成?”
那传信之人却也算胆大从容,面对龙颜大怒,仍不卑不亢应道:“将军知您有此顾虑,因此叫末将转告,这是相互威胁的平衡。”
“若您不动江家人,将军出兵便也名不正言不顺,是谋逆造反之举,有悖民心,难以成事;然而若江家满门忠烈却无故被发落,江家女儿在宫中未犯大错却被要了性命,无贤无德的变成了皇上您,我们将军以孝悌之情举事,诛不仁不义之君,便成了师出有名。”
“是以将军并非威胁您,只是江家人的性命是砝码,看您愿放在天平哪一端罢了。”
这还不算威胁?萧景明一声冷笑,却也不得不承认,事情是这么个道理。
杀忠良是昏君,救血亲是义举,史笔如铁,端看他选哪块砧板。这是阳谋。
心头难免有些憋屈:江书鸿的大逆不道之事,是在她与自己交换灵魂的时候做出来的,这等鬼神之事,他却无法告诉任何人知晓。因此明面上,她确实没犯什么大错。
江书鸿已甘愿赴死,自然不惧更多人知道;萧景明却舍不得自己这条天子之命,只好处处藏着掖着。
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江书鸿在此处占到了便宜。
再是憋闷不满,也只能暂退一步。萧景明犹不放心:“即使如此,究竟要朕把江家人放到哪里去?日后他们要如何过活?若是自己遭遇不测,难道也要归在朕头上?”
他心念一动,计上心头。
“这其中繁琐事项,还需细细商议,不如将军来亲自与朕详谈,”萧景明轻蔑地看了那传信之人一眼,“你还不够格。”
只要能让江书祺与他的军队分开,就多了许多可操作的余地。
然而他能想到,别人怎么会想不到?
“他不够格,那我呢?”江书鸿缓缓起身,双臂环于胸前,似笑非笑地盯着萧景明,“家兄向来很愿意听我的话呢,又事关我性命,想必愿意以我为准吧?”
传信那人反应也快:“那是自然,娘子可代将军做一切决定。”
“皇上,”两人直面相对,萧景明身后有一众宫人仆从,外头还跟着许多侍卫;江书鸿身后空无一人,气势却不比他弱上分毫,“你我谈谈?”
眼前的女子眼底映着烛火,亮得让人心惊。分明好像还是进宫时的模样,眸子里却再没有对他的半分敬畏。
也罢,也罢。萧景明深吸一口气,安慰自己,古有胯下之辱、卧薪尝胆,自己忍这一时算什么?他迟早要取了他们的性命,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罢了。
江书鸿的条件很简单:她与江家上下一并前往北疆,由皇帝派人护送,路上出现什么差错一应由他负责。待到了江书祺的地盘,便就此桥归桥路归路,井水不犯河水。
萧景明自然不肯答应。放任一家人在江书祺的地盘团聚,无异于放虎归山。他如今师出无名,焉知过段时日又要如何呢?
“不可,”他不假思索就回绝,“朕可以留你们性命,却不能就此让你们团聚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