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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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在这新朝,章国公府虽因及时投诚得以保全门楣,在朝中领了个虚衔,权势地位早已大不如前,甚至不及前朝十之一二,空有一个华丽的壳子。江南暴动案牵连甚广,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章府,等着看笑话,等着落井下石,再这般坐以待毙,不需什么确凿实据,只需些许流言蜚语,章府这艘破船便会彻底倾覆。
  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放手一搏!
  若他章明理能在此事中抓住关键,立下功劳,那他便还是父亲眼中唯一的嫡长子,是能重振门楣的继承人。他要的是实打实的权柄,是令人敬畏的荣耀,是锦绣前程,而非顶着个空壳子国公府继承人的名头,在朝堂上受人冷眼,在暗地里被人耻笑是病秧子。
  他的身体近来不是已见好转了么?这便是天意!是上天给他的机会!
  更何况......章尧!那个碍眼的庶子!他章明理心中那个念头再次翻涌上来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扭曲,“母亲,您当年给父亲下的药......到底有多猛?您自己心里清楚,他章尧......真的......是父亲的种吗?”
  ——
  夜色浓稠如墨。
  章尧的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,光线昏黄暗淡,勉强照亮书案一角,其余空间都沉浸在深重的阴影里。他半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中,手中握着一卷书,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。
  阿福低声道,“章国公子嗣艰难,确有他们母子做的手脚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章尧淡淡应了一声,随手将书卷搁在案上,他站起身,目光投向敞开的窗外,今夜无月,庭院深深,只有回廊下悬挂的灯笼透出几点昏黄的光晕,在浓重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孤寂。
  夜半,
  更深露重。
  熟悉的,如斧凿刀劈般的剧烈头痛再次毫无预兆地袭来,将章尧从浅眠中生生撕裂,他猛地从床上坐起,一把扯开厚重的床幔,额角青筋隐隐跳动。
  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剧痛的太阳穴,手背上那道因重击硬物而留下的,未曾好好处理的长长疤痕,在昏暗的光线下狰狞毕现。
  守在外间打盹的阿福闻声,赶紧起身,然后熟练地悄声进来,点燃了早已备好的宁神香。
  淡淡的,带着苦味的气息在室内缓缓弥漫开,却似乎压不住那无形的痛苦。
  自除夕宫宴归来,主子便常常如此。常在半夜扯开帐子,枯坐到天明,或是沉默地灌下一盏又一盏冷酒。翌日上朝前,需耗费许久沐浴熏香,方能勉强压下满身酒气。连续一两月这般煎熬,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。
  他惯常含笑温润的面容,眼下已染上淡淡的青痕,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戾气,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圈。
  阿福不知具体缘由,亦不敢深问。但他约略能猜到一二,必与那日宫宴后,主子独自在雪地里站了半夜有关。只是,往者不可谏。
  不如就活在当下。
  但是又谈何容易。
  那些旧事,如跗骨之蛆,岂是轻易能揭过的?
  从江南乡野到京城科场,一路艰辛不足为外人道。好不容易金榜题名,却又卷入尚书府小姐的丑闻......若非章明理那病秧子自己做出丑事,栽赃陷害,还烧毁了主子寄回江南的信笺,主子又怎会......
  江氏那日跪地哭求的模样,字字句句如刀剜心,“尧儿!想想你母亲我!你寒窗苦读十几载,几经生死,得罪了多少权贵才走到今日?下过大狱,差点连命都丢了。你辞官回乡,尚书府会如何?你得罪过的那些人会如何?难道真要回那乡下做个一辈子抬不起头的村夫?你一无所有地回去,温棠那孩子就能跟着你过安稳日子了?不会再有人欺辱嘲笑?......娘不要脸面了,可你不能啊!你还有前程,你还能爬起来......”
  “把香点上!”章尧猛地抬手按住抽痛的额角,声音里压抑着浓重的烦躁。他撑着站起身,身形竟微微晃了一下。阿福急忙上前欲扶,却被一把挥开。
  阿福默默退下。室内最后一盏烛火也被熄灭,彻底陷入浓稠的黑暗。只有一点暗红,在腕间微微泛着幽光,那是一根褪了色的红绳,缠绕在腕上,年深日久。
  --
  春日的清晨,草叶上凝着晶莹的露珠,晨风带着沁人的凉意,官衙内一片肃静,只闻步履轻响与低语。
  “大人,江道已于昨日启程,返回江南。”一名属官恭敬地禀报着近日的监察动向,他们重点监察的,便是那商贾及其所有往来人员,官员,商贩。一个不漏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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