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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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章尧与周家小姐的婚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,婚期就选在今年下半年的一个黄道吉日。
  正月里选日子,自是挑那宜嫁娶,合八字的良辰吉时。
  书房内,章尧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,背靠着引枕,窗户敞开着,窗外几竿翠竹掩映,栏杆环绕,倒显得清幽。
  阿福侍立一旁,说着讨喜的话,“今儿个瞧着,那周家小姐着实不错,说话轻声细语,性子瞧着也温婉,尤其难得的是,她对爷您......很是上心呢!”阿福顿了顿,觑着章尧的脸色,继续道,“今早您上山时,她虽羞怯,可也瞧见了您额上和手上的伤痕,下山前,她还特意让她身边的大丫鬟悄悄寻了我,仔仔细细说了京城哪家药堂的祛疤膏最好,里头用的是什么上等药材,叮嘱我定要给您用上。可见周小姐对您是放在心上了。”
  “喜欢我?”章尧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,语气有些飘忽,“喜欢我什么?”
  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倒把阿福问得一愣,在这种门当户对的联姻里,女子对一个男子的喜欢,无非是看中对方的家世,前程,相貌,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吗?
  他讷讷道,“这......周小姐看中的,自然是您的品貌才干。”
  章尧嗤笑一声,不再言语,他心知肚明,对方满意的正是这些“该满意”的东西。
  只是没意思透了。
  不过,江夫人如今是做梦都盼着儿子早日成婚,最好媳妇过门便立刻有孕,多子多福,用她自个儿常挂在嘴边的话说,只要看着儿子娶妻生子,娘就是立时闭了眼,也再无遗憾了。
  章尧不再接话,只支着下巴,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,似在凝望什么,又似空无一物。
  “我那病秧子兄长呢?”他忽然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。
  阿福立刻回道,“那位正变着法子四处钻营,巴结人呢。”他语气带着不屑,又补充道,“不过依我看,他那点盘算,注定是竹篮打水,到头来只怕是死路一条。”
  章尧眼底泛起毫不掩饰的的恶意,“你说,若是让那老头子现在就知道,他之所以子嗣艰难,再也生不出儿子来,全是拜他那位贤惠的夫人和好长子所赐,他会是个什么表情?”
  阿福想象着那场景,也觉快意,那必定是怒发冲冠,怕是要气得呕血三升,恨不得立时拔刀,劈了那对蛇蝎母子才解恨。
  章国公此人,对章夫人表面敬重有加,对嫡长子章明理也看似颇为看重,可骨子里,他最在意的还是章家的香火传承和门楣荣光,若让他知晓自己子嗣断绝的根由,竟出在发妻和嫡长子身上,这奇耻大辱,断根之恨,足以让他头顶冒烟。
  章尧似有些感兴趣,然而这丝兴味稍纵即逝。
  待到夜深人静,那如附骨之疽般的头痛又如期而至,撕裂着他的神经,他烦躁地一把扯开床榻上垂落的锦帐。
  修长的手指用力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
  强行压下的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,此刻在寂静的黑暗中疯狂翻涌,清晰得令人窒息。
  方才的梦里,是一片刺目的,铺天盖地的红。
  是十里红妆,是迎亲的长街,锣鼓喧天,高头骏马上,新郎一身大红的吉服,身姿挺拔,意气风发,后面跟着一顶华美精致的八抬大轿,长长的迎亲队伍蜿蜒如龙,抬着各色聘礼,唢呐吹得震天响。
  洞房里,依旧是满目刺眼的红,红烛高烧,龙凤呈祥,一对新人坐在铺满红枣,花生,桂圆,莲子的喜床上,饮着合卺酒,喜婆满面堆笑,说着“早生贵子”“百年好合”的吉祥话。
  那大红锦被上,赫然放着一方纯白无瑕的喜帕。
  新郎拿起秤杆,轻轻挑起了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头,盖头下露出的,是一张含羞带怯的娇颜,尤其那眼尾处一点小小的泪痣,在跳跃的烛光下,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媚态。
  章尧仰头喝了一盏酒,放下酒盏的时候,想到了白天谈论的婚事。
  不,是已经板上钉钉的婚事。
  他烦躁地将酒壶抓过来,又满满倒了一杯,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,映着烛光的琥珀色液体。
  在江南官场平步青云的四年里,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,清纯的,妩媚的,丰腴的,窈窕的,或为他的皮相,或为他的权势,无不曲意逢迎,他章尧并非柳下惠,也非不能人道的阉人。
  他有欲念,炽热而汹涌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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