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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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说话,她打字,「嗯嗯。」
  降噪耳机过滤了舱内噪声,卢卡的声音清晰又温暖,像他本人趴在纪忍冬耳边低语。
  “我小时候很皮,每天都挨揍,有多皮呢?打架逃学都是家常便饭。我六岁的时候,有一次跟几个朋友骑车去爬山。那座山在郊外,我们几个小屁孩骑了一整天,到的时候天都黑了,什么风景也没看到。我们中的小胖子突然大叫:‘你们发现没有,骑回去也要花一整天!’”
  童年往事是海王走心话题库里的top1。
  童真滤镜能洗去一身风尘与做作,只保留他个性中最勾人的部分——是不拘管教、敢闯敢做的小男子汉,也是可怜巴巴的落水狗。
  卢卡在语音里咽一下口水,省去了他和伙伴狼狈回家的过程,“我到家已经第二天了,我姐开门见我浑身脏兮兮站在门外,直接翻一个大白眼:‘你完了。’”
  “我爸妈见到我就是一顿暴力混合双打,打完还不解气,拎着我扔出门外,跟我说:‘你那么喜欢外面,就住在外面好了!不要回来了!’我才六岁,在街上‘流浪’了一天一夜,超心酸的。不过你放心哦,街区都是认识的人,我没遇到危险。不然嘛,现在就没人陪你说话喽。”
  纪忍冬正处在最脆弱的时候,包装过的狡猾故事顺着卢卡性感的嗓音滑进她脑海。即便套路,也是能叫人舒心的好套路。
  她配合他的表演,「哦,那真是太遗憾了。【微笑】」
  “后来因为太皮,我爸妈就送我去附近的中国寺庙当小和尚。每天跟着师傅打坐念经,帮师傅扫地。师傅一个没看见,我就跑出去玩,师傅就揪我回来,罚我接着打坐和扫地。”
  纪忍冬怎么想也想不出卢卡剃光头打坐的样子,紧绷的心不知不觉放松下来。
  「就你,还当过和尚?」
  “怎么看不起人啊?我还会背大悲咒呢!”卢卡对着手机温柔抗议,话题也渐渐成人起来,“长大一点以后,有一天我就问我师傅:‘师傅,你每天在庙里,想不想女人啊?’你猜我师傅说什么?”
  「啧,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要脸。」
  “这是你骂我的吧?我师傅说,不做就不会想,不想就不会做。况且他们每天吃素,也会减少欲望。”
  「你真的应该好好跟你师傅学一学。」
  “学什么?吃素还是打坐?”
  「明知顾问。」纪忍冬眼睛一翻,打字的手已经不再颤抖。
  长途航班经济舱的旅客只有两件事可做,吃饭和睡觉。每到放饭时,客舱灯光缓缓亮起,机舱内飘满调料和油长时间发闷又加热过的味道。所有旅客伸着脖子,像等待喂食的雏鸟。
  美丽疲惫的乘务员推着餐车,“鸡肉面条还是猪肉米饭?”“先生请调直座椅靠背,方便后面旅客用餐,鸡肉面条还是猪肉米饭?”“我们没有鸡蛋炒饭,您是要鸡肉面条还是猪肉米饭?”
  纪忍冬在这样的背景音中进行了一场豪赌,选难吃还是选更难吃?
  大小餐盒挤在小桌板上,锡纸揭开,液化的水蒸气顺着锡纸盖流下来,五块酱油色的指甲盖大小的鸡肉盖在白色面坨上。
  赌赢了,是难吃的那份。
  即使胃口寥寥,她还是在立体环绕的吧唧嘴声中勉强吃下一点,又喝下一杯可乐,趁邻座靠过道的大哥还没睡着出去上了个洗手间。终于赶在客舱灯光调暗之前回到座位。
  周围很快又是鼾声一片。
  黑暗中的唯一光源照在她脸上,「你还在线吗?」
  纪忍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
  奶奶在病床上生命垂危,她却在飞机上吸食情绪“鸦片”。
  纪忍冬小时候父母工作忙,她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。她现在本该独自经历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悲痛,以此纪念奶奶生命的末程。可她呢?用轻浮的暧昧麻痹神经,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?
  纪忍冬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不孝顺的孙女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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