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章(1 / 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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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北夜色茫茫,疾驰马上时风声听来如鬼哭狼嚎。
尽管灼玉曾特地了解关于匈奴的一切,然而真正走上此路,才知路途艰险。自王庭惊险逃出,少年带灼玉混入商队,穿过匈奴人口中的“亡魂漠”,半途遇了狂风卷沙,二人险些被埋。
撑过亡魂漠,东进阴山,入天刃峡,经过悬羊木哨塔时险被哨兵察觉,好在有阿姊安排的少年周旋,灼玉也会些匈奴语佐以伪装。
天刃峡后,还有野狐岭。狭窄山道贴着崖壁盘旋,下方黑水涧怒吼,他们犹如崖上岩羊,稍不慎就会坠入黑水涧摔得粉身碎骨。
人在天险面前何其渺小。
脚下已然无力,灼玉几度要站不稳,更不敢往下瞧。
这一路上,她不断想起阿姊。一个仆婢出身的女子,一朝穿上从未穿过的华服,冠以公主尊名,却被故乡的兵马护送着走上不归路,随昭军经过此荒凉崖道时,阿姊又该如何茫然?
阿姊,阿姊。灼玉捂住心口,压住令人窒息的闷痛。
“公主不舒服么?”
匈奴少年用胡语问她,他不知翁主公主的区别,一律称公主。
灼玉缓了缓:“多谢,我很好。”
少年点点头,忽道:“这条路,汉氏阏氏也走过。”
他回忆起来:“几年前,我还是个孩子,去给汉人当向导引路,见到了被送去王庭的汉氏阏氏,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。她的侍女害怕匈奴人,知道再也回不了中原,更不想被匈奴人嘲笑汉使懦弱,经过此处时假装不慎坠崖好自尽。当时我就在旁边,阏氏死死盯着崖下,竟朝悬崖迈了一步。
“我以为她也撑不住了,但我没制止,也没提醒其余人。这样美丽无辜的女子,入了王庭定会被他们欺凌,更一辈子回不了家,不会比死更好。”
不必少年再说,灼玉也能猜到后续,但她郑重聆听着。
“阏氏只看了两眼,忽地扭过头后退,双手攥着拳,不住念叨着一句话,我不懂汉话,很久以后再问阏氏,才知道那句话意思——
“我不会去死,永远不会。”
短短几字道尽阿姊的倔强和不易,灼玉似遭一击,连日奔波她已流不出泪,只朝下方望了眼。
黑水涧翻涌,似恶龙怒吼,只看一眼便会腿软。
可一想到阿姊的这句话,她胸中就涌出不屈。是对战乱的厌恶,对被无德上位者肆意当作棋子摆弄的怨恨,更是对所谓命运的不屑。
凭什么?
凭什么她们就该接受所谓的命运,世上哪有注定的命运?不过是恶人用于诱哄受欺压者乖乖承受盘剥、是弱者用于逃避的说辞!
灼玉攥紧了手心。
阿姊说得对,她不怕死,她可以死,但她不会去死。
永远不会。
凭着这股劲,灼玉一路不曾拖后腿,跟着身强体健的少年逃至滦河初源,数日后他们逼近汉地,但也将面临比黑水涧更大的危机。
此处有匈奴的兵马驻守。
他们挑隐蔽之处走,可还是碰上一个巡逻的匈奴哨兵,那是个身形高大之人,皮肤黝黑,杀气凌人,直直骑马朝他们二人来。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