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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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那你在躲什么?”
  “你会害怕,我就不会吗?”狄春秋白了他一眼。
  前两件事,一件是一个葬送了他的青春年华的不切实际的梦想,另一个是刽子手,他当然有理由害怕。
  陆信也顺理成章害怕,那么多的正能量,为什么都洗涤不净他身体里的浊气?
  狄春秋后来短暂在家里装过一盏紫色的灯,陆信一碰就坏了。
  飞机进入了平稳期,陆信在一分钟内想到了那一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,紫色的狄春秋,金色的狄春秋。他说他不停地失恋,所以找狄春秋排解情绪。他从学校里抓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黑猫,强行把小猫留在了狄春秋家。他要见小猫,所以不得不见狄春秋,不得不跟狄春秋产生转账之外的联系。
  从木棉岛回来后,陆信搬进了狄春秋的家。陈慧萍带着自己做的点心去宿舍找陆信,没找到陆信,从陆信舍友口中打听到陆信在校外的住址。
  她顾不上打车,心里有不好的预感,坐在巷口的四果汤店里,盯着那个臭名昭著的楼梯口,一个小时后,看见陆信搂着一个吊儿郎当叼着烟的男人,上了楼。
  陈慧萍转身,回到家里。陆信的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,陈慧萍拿着水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,问陆信爸爸:“你们是不是永远也好不了?”
  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时,陆信没有马上崩溃,只是最后看了很久熟睡的狄春秋,给小猫加了猫粮。他爱狄春秋这件事,就像他曾经误杀了一个人,早晚有一天要案发,他罪孽深重。
  他跟狄春秋玩这个游戏,是为了把一切都告诉狄春秋,再知道狄春秋的一切。像一本侦探小说总要在结局把之前设下的伏笔一一解答。
  陆信拿出手机,看微信聊天框里狄春秋发来的“我爱你”三个字。
  在答案面前,伏笔好像不再重要了。他们正一起坐在离开海沧的飞机上,所有的猜测与犹豫、怯懦正在烟消云散。
  “我也爱你。”陆信在狄春秋耳边说。
  狄春秋揶揄地笑:“有多爱?”
  陆信答非所问:“你还会害怕吗?”
  关于爱人这件事。陆信不怪狄春秋曾经的纵欲,狄春秋就是这样的,他太害怕了,需要很多很多人经过他的身体,他才能知道什么是爱、什么是不爱,才能在模糊不清的一切里找到什么是真实存在着的。就像陆信需要大把的时间,去找到在许多个一秒钟里一闪而过的、真实的自己。
  狄春秋玩着手指,脸上的笑意缓慢地散开。夕阳里,他很慢很慢地眨眼。
  “会。”狄春秋深吸一口气,说:“但是试试吧,说不定就不怕了。陆信,我们都试试。”
  进入云层前,陆信最后一次俯瞰海沧。
  之前跟陈慧萍逃离海沧时,陆信也这样往下看,觉得他眼中的海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正在一天天地腐烂、萎缩,在他飞离海沧的这一刻终于彻底死去,他憎恨海沧。
  但现在海沧忽然活过来了,陆信在海沧二十多年,海沧的海是海、天是天,但现在海水漫进城市,就像地铁二号线里广播里经常说的那样,海在城中,城在海中。从小跟着爸妈饭后散步的湿地公园,回木棉岛的双层轮渡,柏年小学教室窗外的大榕树,外国语学校傍晚经常有情侣手牵手散步的操场,海沧大学他一定与狄春秋在不同时间里共处过的图书馆……
  狄春秋闯入他不应该存在的时空节点里,拿着他的相机,肆意地拍下陆信,把这些节点连在一起。他在公园里种一朵花,趴在轮渡的栏杆上抽烟,坐在榕树上朝陆信微笑,代替别人在操场上牵住了陆信的手,在图书馆的桌子下踢了踢陆信,留下一张纸条,上面端端正正写着我爱你。
  陆信再看狄春秋,狄春秋不再是街上飘荡的幽魂了,也休想再装成云层里高高在上、没有人性的锁骨菩萨。他重重地落地,砸坏了自己也砸坏了陆信,哪怕是碎渣一堆,至少他连同他身上的裂纹,都能被触摸到了。狄春秋的碎片、陆信的碎片,这下都混在一起,不分你我,再也不可能拼出完整的两个人。可是再残破的组件,至少也能拼出一对双腿,支撑他们往前走一步、再走一步。
  飞机开始颠簸时,陆信和狄春秋握住了对方的手。
  颠簸一直不停,飞机上有人开始尖叫。不久后,机上广播通知因为遇到风暴,他们需要临时在黄花机场降落。
  飞机绕着机场转了三圈,终于成功降落在跑道上。飞机降落时,天上下起了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,一粒粒的细雪落在窗上,狄春秋和陆信跟飞机上其他人一样,“哇”地惊呼起来。
  背着包走到机场外时,狄春秋伸手接了几粒雪花,说:“很久没看到雪了。”
  “我过去几年都看烦了,一年到头不是下雨就是下雪,每天心情都不好。”陆信耸肩。
  “那我们去哪里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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