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一世纪庶女生存指南 第22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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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杜润心中,未来的综合医院,应该定位在中高端,最好能进医保,让更多的人花费多一点钱,享受公立医院没有的服务。他想照顾更多需求,比如母婴板块,孩子越来越少,怎么做精品化脱颖而出;老人越来越多,安宁病房是不是应该作为重点发展品类;私立医院如何平衡进口药和针剂器械……拉拉杂杂全是实际难题。
  杜润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名利的渴求,但张束没想到他也的确在认真做事业,还能做到这个程度,做到真正的民生层面。张束刮目相看。
  那这对母子吵架的原因就不难猜了。张束笃定花姐不懂医院。她在百度百科上查过她,沈雪花女士最高学历是五道口金融学院,之后一片空白。这大概率证明了她上一段学历一定成谜。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想做和普罗大众沾边的生意。
  花姐要的是高端、只服务于富人的医院,标准要在国际部之上。在花姐眼里,朱长跃的私心有两层:一层为自己所在的长隆集团考虑,有了高端医疗业务,就可以压对家鼎盛一头;另一层是朱长跃保养再好,也已年过五十。将自己当成皇帝的男人,到了这个年纪一定最惧怕死亡。未来朱长跃和他一家子的命都在这里,和他同温层的人的命也在这里,怎么能自降档次呢。
  两人完全鸡同鸭讲。到最后杜润只得说难听话,学了这么多年的医,不就是想当个好医生,好院长?别人没条件就算了,杜家富得流油,还不去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吗?说到底,自己不过是花姐挣家底的工具,这位好母亲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呢,毕竟为了钱,连别人家都可以插足。
  “你懂个屁!”花姐冲杜润大吼,“我不插杜家,你现在是个什么阶级?”
  杜润觉得不可思议,“你能不能搞明白顺序?你想插足杜家的时候可还没怀我,我不过是你的一座桥。你明明可以不生我呀!”
  耳光就是这个时候落下来的。临走,花姐甩了他一句,“小三的儿子也出轨。我们两个谁也不要看不上谁。”
  张束静静地听完了故事,应该说是事故更贴切。她问杜润,你妈爱你吗?
  杜润陷入沉默。他在思考,努力挖掘回忆中的快乐。而后,他苦笑,也许想了这么久,答案已经呼之欲出。不过在这种家庭,爱本身就是伪命题。不光是杜清和花姐,所有人和所有人之间,这个字都不存在。
  张束不知道怎么宽慰杜润,她问他,苏大夫平时都怎么帮你平复情绪?杜润说,就是安静坐着,苏大夫本身很安静,说很少的话,吃很少的饭,有很少的物欲。大家安静地共处一室,或者一起听歌看电影,也很少交流。她看上去就不会懂我们家这些事。我不过是要一个好人的陪伴。而恰好她很美。
  那她此刻也充当一下好人吧。语言在不幸的家庭面前总是苍白。
  “那你呢,”杜润招手要了第二杯酒,“我一直很好奇,你为什么不走呢?你家和我家情况不一样,你和朱长跃没有血缘。你们两家,为什么非要凑到一起去过呢?”
  人人都在问她这个问题。从最早的陈星,到后来的朱贝贝,到现在的杜润。
  有人说她图利,有人说她图爱,张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利和爱,但她有自己清晰的答案。
  小时候,张束沉迷去动物园,长大却不再愿意踏足。不过是发现动物们过得没有自己想的幸福,也毫无自由可言,还不如在自然里优胜劣汰。只可惜笼养过的动物,放归山林就是死路一条。肌肉和咬合能力退化,奔跑速度也远不如保持野性的同类。
  张束就是笼养过的动物。动物园里有自己的拜高踩低,但至少不会死。出去就不一定了,外面的世界什么样,到了这个岁数再天真也不会一无所知。她从出生就没真正在野外拼杀撕咬过。金融圈一年像噩梦,酒局,黄段子,但一提姓朱的,性骚扰立刻转为温情关照,是世界上最精彩的魔术,猥琐秃头大变慈祥长辈。
  不想再看黑色幽默,她去搞了写作。到外面混饭局,一群作者敬编辑,敬制片,伏低做小不在话下。不是同一个圈子,提姓朱的也没用。
  回到家,饭局多而虚伪,但行业里的男女,再光鲜,再污糟,脸上带着鄙夷不忿,照样要给她敬酒。
  她自嘲,你说我尖酸刻薄,一针见血,不过是有退路。死胡同也是退路,冷宫也是宫里,衰落的贾府也是府。或许这也是一种畸形的安全感。
  这些心里话她可以和杜润说,因为杜润懂。
  至于爱不爱周君?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刻在命运的底色里。她是周君的女儿,她一定爱周君,怨也好恨也好,都是血肉,但爱是骨头。为人子女,想要彻底不爱,需要克服最原始的生物本能。吃饭,睡觉,上厕所,性欲。对父母的爱也是。
  确实有强女人,扯断筋骨,撕破黏连,大步迈出原生家庭。事实上,人们之所以会“慕强”,只因强者总是少数。张束承认自己的软弱。而这份软弱里,还有许多不甘和不舍。
  她尝过爱的滋味,来自母亲的,来自姨妈的。她记得她们的眼神,年轻的周茵美丽活泼,待她哪里像长辈,更像是姐妹,她们一起偷吃冰棍,一起去游乐场开碰碰车,一起在浴缸里泡澡。
  而周君,在她还梳着满头小辫子、没进入社会评价体系时,眼里永远柔软闪亮。那时她和妈妈睡在一个被窝,母亲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。周君会叫她宝宝,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小皮鞋,给她买一套一套的童书和过家家的玩具。
  后来周君的父亲去世,丈夫因事业垮台变成半个精神病,妹妹又离婚,周君彻底换了个人。那些事情发生时到底是几几年,张束已经记不清,只记得有一晚,周君突然跑到北京为数不多的河边,站在桥上久久看桥下流水,最后只说了一句,哎,这一家三个女人,丈夫都靠不住。死的死,走的走,疯的疯。
  从那之后,周君、周茵和老太太,缠得更紧,像共生绞杀的植物。没有人在这段关系中幸福,但就是无法分离,因为外人更无法依靠信任。
  朱长跃来家之前,只有周家,没有张家。朱长跃来之后,依旧只有周家,没有朱家。
  第32章 有性欲也正常
  那一代人得到的爱稀少,在苦水里泡过,再也榨不出一点暖意。后来朱长跃进门,步步高升,整个家更是扭曲,欢声笑语灰飞烟灭。她们信朱长跃,恨朱长跃;想要朱长跃带来的安全感,却又不想要一同而来的掌控感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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