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(1 / 3)
夕阳斜照,晚风一吹。
相思树梢那一块块系了红线的木牌就像风铃一样被刮起,于互相的撞击里发出很沉闷的脆响。
孙俏雨下意识抬头去看树梢东北角的一截树枝,却在密密麻麻的木牌中,遗憾地收回了目光。
其实祈愿之所以叫祈愿,也不过就是讨个心理安慰。
信则有不信则无。
当初她跟程域两个人在树下买完一对很不值钱的纪念品钥匙扣,本来都要打道回府了,迷信的程域故技重施,又付了不能退款的心愿木牌,递了笔叫她写愿望。
她记得她在木牌上写“想要跟幼稚鬼程域永远在一起”,也记得程域在看到她愿望的那一刻,露出一副“我就知道”的得意神情,然后依样画葫芦地在木牌的反面写上“想要让笨蛋翘翘永远开心”。
孙俏雨一看他写“笨蛋”两个字就不乐意,追着程域给了他邦邦两拳,才硬逼着他把“笨蛋”两个字改成了“仙女”。
那时候两人尚在热恋期,轻而易举就能许下一生一世的愿望。
然而愿望之所以叫愿望,是因为只有注定实现不了才能被称为愿望。
曾经鲜活的记忆像涟漪一样一层一层浮出脑海,又在她无限的惆怅和缅怀里一点一点恢复平静。
程域带着她穿过相思树旁边的一簇芦苇荡,于黄昏中看见“清水寺”肃穆庄重的匾额。
悠远的钟声从黄墙古寺里传出来,站在门口迎客的小沙弥对着程域施了个佛礼,礼貌地寒暄了几句,就带着他们前往偏厅的禅房。
禅房布置紧凑,家具一应俱全,环境看着也很干净,就是靠墙只摆了一张床,让孙俏雨总是忍不住在自己到底是“程域的前女友”还是“程域的宠物小仓鼠”这两个选项里来回横跳。
晚餐是寺庙里提供的素面。
程域给她的微缩小碟子里放上一段面条和一片笋:“怎么了?我看你从进来起就心不在焉的。”
孙俏雨当然不好开口直接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,不然也显得自己太在意了,于是干脆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似地坐在桌子上玩刷阅读器——程域怕她无聊,给她买了个墨水屏的阅读器,平时可以看看小说听听广播剧,最初他是打算给她买手机的,但孙俏雨站在足有自己一人高的屏幕前试用了一下,觉得这样近距离的光污染,没两个月她眼睛就要瞎,只能就此作罢。
她低着头的时候就是不想理他,但程域才不管,仗势欺人地伸了根手指,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。
他屈肘枕着脸,趴在桌子上,放低了的视线恰好能跟她平视——程域很喜欢用这个姿势逗她,而且因为两人之间巨大的体型差,像小矮人面对大巨人,她躲不掉,更甩不开他的手指,自然回回都能让他得逞。
静谧的古寺里,窗外有夏夜的蝉鸣,她在程域的瞳孔中看见自己闷闷不乐的脸。
“上次你被我妈关在手办橱里的时候,她后来给我打电话,说我新买的手办很漂亮,还专门问我,是哪一部动漫里的角色。”
之前没接触的时候不知道,其实程域的妈妈就是孙俏雨梦想当中最喜欢的妈妈——在爱护自己孩子的同时还充分尊重孩子自己的兴趣爱好,且不会将这些东西看成异端,不像她爸爸,她以前买点谷子回家,都会被爸爸骂成是“玩物丧志”。
这狗东西居然运气这么好,有一个这么不扫兴的妈妈,孙俏雨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原生家庭,更生气了。
她抿住唇,凶凶地瞪着他,用眼神警告他的狗嘴里不准再说一些让她不高兴的话。
“我跟她说,”程域像跟她卖关子一样,特地顿了顿,望着她的眼睛里有星星一样的亮光,在一闪一闪,“是我老婆。”
想到那天校庆日,他当着周正琦的面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,孙俏雨也没办法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在偷换概念,还是心里是真的那样想,只能故作镇定地板起脸,冲他挥舞了一下自己毫无威慑力的拳头:“你再占我便宜试试?”
程域理所当然地反问:“不行吗?”
孙俏雨:“……”
呵,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等着你求婚你不求婚,现在分手八百年了后悔了来跟我玩文字游戏?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