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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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三天?”温折玉不解。
  木照雪没有解释,她站起身,走到舱壁旁一个破旧的木箱前,打开。里面除了简单的衣物,还有她那个装着公服和致命证物的包袱。她解开包袱,竟从最底层,取出了一身半旧的、粗使仆妇穿的靛蓝色棉布衣裙,以及……一个边缘磨损、颜色暗淡的木头腰牌!腰牌上刻着模糊的字迹——“盐运司丙字库杂役”。
  温折玉愕然地看着她。她竟然……早有准备?!
  “何老伯有个远房侄女,前年病死在盐运司丙字库杂役的任上。腰牌……被我‘借’来了。”木照雪的声音平淡无波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“三天。你在这里,用何老伯的药,全力压制毒性,恢复体力。我会弄到盐运司最新的杂役征召告示和……你需要的东西。”
  她走到床边,冰冷的指尖再次搭上温折玉的腕脉,这一次,停留的时间更长。她的眉头依旧紧锁,但眼神深处,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。
  第 20 章
  “三天后,若毒性稍退,体力能支撑你站立行走半个时辰……我们就去。”木照雪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若不能……计划取消。”
  “我能!”温折玉毫不犹豫,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。
  木照雪深深看了她一眼,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,看到灵魂深处燃烧的仇恨和决心。她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手中的银针再次捻动,冰冷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,引导着那微弱的暖流在温折玉残破的经脉中艰难穿行。
  油灯的火苗依旧在不安地跳动,将两人紧靠的身影投在低矮的舱壁上,随着船身的晃动而摇曳不定。底舱外,运河的水流永不停歇,如同这黑暗世道下汹涌的暗流。而在这漂浮的盐罐里,一个冰冷的捕头和一个燃烧着复仇火焰的“死人”,正以命为注,准备撬开那扇通往帝国盐政最黑暗核心的、染血的大门。
  盐。沉甸甸的盐。
  温折玉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浸透了盐卤的朽木,沉重、僵硬、每一寸骨头缝里都渗着深入骨髓的阴寒和绵密的刺痛。三天,在运河这艘漂浮的盐罐底层,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。何老伯熬煮的苦涩药汁,一碗碗灌下去,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喉咙,又像冰冷的蛇在血脉里游走,与那跗骨之蛆的蛇毒激烈地厮杀、撕扯。木照雪每日必至,带着一身运河清晨的湿冷寒气或扬州街市的喧嚣余烬。她那双冰冷的手,带着银针,如同最精密的武器,一次次刺入温折玉的穴道,引导着微弱的暖流与汹涌的寒毒搏斗。
  痛。剧痛。每一次捻针都像是用烧红的烙铁在神经上烫过,温折玉咬破了嘴唇,冷汗浸透了一次又一次换上的粗布中衣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留下月牙形的血痕。她死死盯着低矮舱顶那摇曳不定的昏黄光影,将所有的呻吟都咽回喉咙深处,任由那滔天的恨意和刻骨的恐惧在眼底燃烧、淬炼,最终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、冰冷的坚韧。
  三天。木照雪说三天。
  第三天黄昏。当最后一抹残阳的血色透过狭窄的舷窗缝隙,吝啬地洒在舱板上时,木照雪再次出现在舱门口。她没带银针,只带来一身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劣质皂角气息的靛蓝色粗布仆妇衣裙,还有那枚边缘磨损的木头腰牌——“盐运司丙字库杂役”。
  “起来。”她的声音比舱外的河水更冷。
  温折玉没有问,挣扎着,用尽全身的力气,如同生锈的机括般,一寸寸撑起自己僵硬冰冷的身体。骨头在呻吟,伤口在抗议,眼前阵阵发黑,但她死死咬住牙关,额上青筋暴起。木照雪没有伸手搀扶,只是冷冷地看着,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投入熔炉的兵器。
  当温折玉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直,尽管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,脸色惨白得像河底捞起的死人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,燃烧着孤狼般的火焰。
  木照雪走上前,动作麻利地帮她换上那身宽大破旧的仆妇衣裙。粗硬的布料摩擦着伤口,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。木照雪的手指冰冷而稳定,在温折玉脸上、脖颈、手上涂抹一种散发着土腥味的、暗黄色的膏泥,掩盖她过于苍白的肤色和清丽的轮廓,留下粗糙、蜡黄、病态的痕迹。最后,她将温折玉的头发挽成一个最普通、甚至有些邋遢的圆髻,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簪固定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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