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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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何年跑出毡房,回头瞥见李信业跟来的身影,心头蓦地一紧,深觉不妙。
  待到了东牧场开挖地龙之处,那人便像一道无声的影子,始终挡在她前面。
  何年刚摸向铁镐,他已经一镐凿进冻土,臂上肌肉绷紧,硬生生劈开一道裂痕;她弯腰去搬陶管,那截陶管却早已被人稳稳放进沟渠,连对接的泥浆都抹得平整。
  “李信业!”她终是忍无可忍,一把扣住他正要抬起石料的小臂。掌心下的肌肉坚硬如铁,却在她触碰时倏然一僵。何年气恼道,“这些活计,我做得来。”
  李信业顿了顿,没说话,继续埋头铺管,只留给她一个固执的背影。
  正午休息时,何年发现自己的水囊总是满的,水温永远恰到好处;她随手放在雪地上的手套,再拿起来时内里已经塞了一层细软的羊毛;甚至当她因腰酸悄悄揉后腰时,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已经先一步覆了上来,力道恰到好处地揉开她僵硬的筋骨。
  “我知道我拦不住秋娘,”他眼眶泛红,声音沙哑,“但既然我在你身边,这些粗活就让我来。”
  东牧场的朔风比别处更刺骨,呼出的白气转眼就在眉睫凝成冰霜。何年早有准备,每截陶管外都缠了厚厚的羊毛毡,接口处用鱼胶混合石灰密封;沟渠底部先铺一层碎石,再覆上晒干的马粪保温;每隔三十步还挖了深坑,填入燃烧的炭块作为热源。
  他们一直干到星子缀满墨蓝天幕,银河倾泻在两人肩头。
  李信业的玄色外裳早已凝了一层薄冰,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,他却始终保持着精准的力道。
  何年数次去夺他手中的铁锹,也数次触到他指尖裂开的血口子。温热鲜血在寒风中瞬间凝成血珠。他却只是将她的手裹进掌心焐了焐,又转身去夯实地基。
  子夜时分,最后一截陶管严丝合缝地嵌入沟渠,两人精疲力竭地跌坐在雪地上。
  李信业解下大氅将她整个裹住,从怀中掏出早已冷硬的奶酥,外层冻得硌牙,内里却还残留着一点体温。他仔细掰开,将尚且能吃的酥心递到她唇边。
  远处传来狼嚎,而他们依偎的地方,地龙正缓缓散发出第一缕暖意。
  她靠在他怀里,却在黑暗中红了眼眶。
  雪原上的风呼啸而过,何年听见比风更沉重的东西,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之间。
  第145章
  ◎暴风雪◎
  李信业离开后的第七日,一场百年罕见的暴风雪,席卷了整个雪原。
  何年裹紧厚重的狐皮大氅,踩着没膝的积雪去检查管道。
  尽管她已想尽办法增强陶管的耐冻性,但持续不断的寒潮,还是让地龙陶管里的水流变得迟缓,热气不再像往常那样顺畅地漫进每户毡帐。
  她跪倒在埋设地龙的主管道旁,扒开厚厚的积雪。冻土已经坚硬如铁,指尖刚触到裸露的陶管表面,就被冰得缩了回来。
  何年咬了咬牙,取出一根特制的蜡条贴在管壁上,看着蜡条以异常缓慢的速度融化。寒意在指尖蔓延,一直渗入骨髓。
  “蒸汽太弱了。”她低声自语,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成霜。
  苏合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来,这个雪棘谷最年轻的巴图鲁,手中捧着的铜盆里,盛着半融的雪水。
  “狼主,”苏合喘着粗气,“铜盆放在管口一刻钟,水温才将将化雪,比往常慢了一倍不止。”
  何年撬开一处检修井盖,井下的陶管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霜。她将火把伸进去,火苗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安地跳动。
  苏合也蹲下身,探出脑袋往下看。
  “狼主,雪暴这么大,能烧到这个温度已经是极限了。”少年指向远处朦胧的山脊,“您看,连山鹰都不敢飞过这片雪幕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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