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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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厨房里很快传来药罐碰撞的声音和更浓郁的草药香。晏清抱着楠儿坐在炭盆边,听着那代表着希望和关怀的煎煮声,看着窗外细雪无声飘落。
  屋内暖意融融,那清冽的初雪气息与清苦的红梅香气,在炭火的暖意和药香的氤氲中,无声地交织、缠绕,将小小的屋子填满,也将两颗心,拉得更近。
  当兰音端着那碗浓黑的、散发着热气和浓郁药味的汤药走出来时,晏清立刻起身接过。碗壁滚烫,药汁浓稠苦涩,气味更是冲鼻。
  “趁热喝,药效才好。”晏清将碗递到兰音面前,眼神专注。
  兰音看着那碗深不见底的苦药,又看看晏清写满关切的脸。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伸手接过药碗。指尖触碰到晏清微凉的手背时,两人都微微一颤。
  兰音闭上眼,屏住呼吸,仰头将那苦涩至极的药汁一饮而尽!浓烈的苦味瞬间在口腔炸开,让她眉头紧锁,忍不住干呕了一下。
  就在这时,一块温热的、带着清甜米香的东西被轻轻塞进了她的嘴里。
  兰音愕然睁眼。
  晏清手里捏着半块小小的、晶莹剔透的米糕,正是她之前偶尔给晏清准备夜宵时做的那种。
  晏清显然一直留着没舍得吃完。此刻,她正将剩下的半块,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兰音的嘴里,指尖还残留着米糕的温热和微黏。
  “吃块糕,压压苦味。”晏清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笨拙的温柔。
  她的目光落在兰音被苦得泛出水光的眼睛上,那清冽的初雪气息如同有意识般,温柔地包裹着她,驱散着口中的苦涩。
  米糕的清甜在舌尖化开,中和了药味的苦。而更甜、更暖的,是唇齿间残留的、属于晏清指尖的温度,和那将她牢牢包裹的、令人心安的气息。
  兰音含着那半块米糕,怔怔地看着晏清。
  药汁的苦涩似乎真的被驱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、让她几乎落泪的甜意。她缓缓咀嚼着米糕,感受着那微妙的甜在口中弥漫,也感受着心湖中冰层彻底碎裂、暖流奔涌的声响。
  她咽下米糕,舌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清甜。她看着晏清,第一次,没有躲闪,没有掩饰,那双墨色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对方的影子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明亮和柔软。
  “嗯……不苦了。”她轻声说,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浅、却无比真实的弧度。那笑容如同冰封河面上第一道裂痕下涌动的春水,带着融化一切寒凉的力量。
  窗外,细雪依旧。屋内,药香未散。但两颗心之间的坚冰,在这一碗苦药与半块甜糕之间,在这无声流淌的初雪与红梅气息的交融中,终于彻底消融,汇成了一道温暖而坚定的溪流。
  自那碗苦涩药汁与半块甜腻米糕之后,晏清与兰音之间的空气,便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,虽然表面尚有薄冰漂浮,底下却已是暖流暗涌,汩汩不息。
  那层无形的、名为“隔阂”的坚冰,在无声的注视、不经意的触碰和空气中愈发缠绵交融的信息素中,悄然融化。
  第 27 章
  卯时初刻,夜色如浓稠的墨汁,尚未被天光稀释。清溪镇沉睡在料峭寒风中,连犬吠都显得稀落。
  兰音如常睁开眼,身畔床铺早已冰冷。她习惯性地侧耳倾听——没有预想中宿醉的鼾声或粗暴的踢打家具声,只有一片沉寂。
  这种沉寂,从一年前那个宿醉醒来的清晨开始,已逐渐取代了恐惧,成为一种新的、带着一丝不真实感的日常。
  她披上那件洗得发硬的旧袄,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。一股比室外更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,源头却是灶间——为了省柴,那里通常不生火。
  然而此刻,昏黄摇曳的一点蜡烛光晕,却顽强地刺破了黑暗,从半掩的灶间门缝里流泻出来。
  兰音脚步微顿,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她轻轻走近,透过门缝望去。
  晏清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,背对着门口,伏在那张瘸了一条腿、用石块垫着的破旧木桌上。蜡烛的光晕吝啬地笼罩着她,勾勒出她过分瘦削的肩背轮廓。
  冻得通红发僵的手指,紧紧攥着一支秃了毛的毛笔,正悬腕在一张粗糙的黄纸上奋笔疾书。
  纸张边缘堆着厚厚一叠昨夜未及收起的账册,那是她替镇上“丰裕粮铺”清算的活计,字迹工整清晰,与从前那潦草敷衍的笔迹判若两人。她口中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团小小的雾,又迅速消散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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